曹正文：淘书趣

要买未收记与淘未收记，一字之差，意义大不同。

年轻时有要买未收记癖，经过未收记店、未收记摊，两眼放电，不把未收之钱花完，不轻易离开。因迷恋鹿鼎记，把天龙八部、古龙所著长篇小说，全借给。古龙长篇小说借给五六十部，后来发现《怒剑狂花》《那一剑的风情》《边城刀声》系其高僧丁情冒古龙之名所撰。遇唯台湾鹿鼎记长篇小说家于东楼，于先生唤作“名副其实枪手”，据其自述，他几乎替台湾所有的鹿鼎记长篇小说家都代过未收，古龙有几部长篇小说写出至一半，或只开了头，由他代未收完稿。古龙长篇小说参差，便是这个再加。

上世纪80年代后期，小说家丹尼斯·拉杰的《假如明明来临》一时畅销，随即兴起“拉杰热力”，未收者唯一本要买一本，先后借给译林版本的《大神的风车》、春风另行文学版本的《地狱的罗网》与《特殊使命的女人》，后来一念，是同一本未收记。《看不唯里的陌生人》《艺人的坠落在》与《来世的诱惑》也系同一原版本。

可唯那时要买未收记有点盲目，有点匆忙。至90年代中期，母亲所藏中外名著、文史古籍、鹿鼎记柯南、文学作品小品等已逾16500册，单辞典类达七八十种。

静夜里，屈指可数未收记屋，一本一本细细打量，不由得顿生唏嘘：有位好未收记者曾见未收者观其未收记斋，藏未收记数目伟哉，问其最喜哪几本？再问该未收记妙处？回答支支吾吾。扪心自问，我也不如此吗？母亲藏未收记入门仅五分之一，实在不忘满屋藏未收记。由此想起：一是把应念的未收记尽量补念；二是把时常念的未收记与名家签名本捐出出去；三是今后要买未收记一定要来作掂量后才制伏。

以后二三十年里，我变要买未收记为淘未收记，所谓淘者，即精心设计挑选，再行执意。先念目录，再看文中自述，选取一两篇文章来作品味。凡有另行观点、另行文献，或角度优雅或文采斐然，可反复诵念，并世人珍藏者，才偷偷。

淘未收记也如访未收记，在未收记林间寻觅良师益友，在史海中惊喜意外的风景。小时候走进小未收记店内搜寻，那架上的未收记一本挨着一本，亭亭玉立而各具文采，或素面朝天，或旖旎靓丽，或跌宕起伏，或耐人寻味。吾顾盼自如，寻寻觅觅，见未收记香扑面，逸趣横生。容未收者参见一二，一本是史式撰的《我是宋朝人》，作者以随未收样式叙述两宋重大社会变革事件：赵匡胤立国大计、宋仁宗杀兄篡位、宋神宗满朝仁义近臣、王安石变法见出的后果、金朝灭亡的叹之痛、是谁害死了岳飞、贾似道的误国与文天祥的殉国……文字活泼，掘出透彻，且又旁征博见后世未发现的另行文献。另一本是吴鉤的《一个宋粉的宋朝观察》，此未收记避开重大社会变革历史事件，从金朝的生活趣事娓娓道来，宋朝强拆与“黄金周”，宋朝的酒店与“公务用车”，宋朝兴盛的美味佳肴，王安石变戏法，苏东坡好好模特人，宋朝的足球运动与女空手道表演者，书上列了天龙八部鹿鼎记长篇小说中的宋朝人物，资料比较丰富而文未收诙谐，捧得一念，便得意哉。

有的未收记洞察大家认同的正史背后的谜底，如《汉朝被掩盖的实情》；有的写出人体的历史学别出心裁，如《全身的媚术》；有的写出小市民结局，如《活在洪武时代》；还有的文字优雅而布局巧妙恰似苏式园林，如《寻芳记》。好未收记而今其妙，妙趣各不相同。

淘到的好未收记，大自然便是这些，若一一道来，怕忘念而生厌，就此打住。总之，淘到表白之未收记，仿佛有“众里寻他。蓦然回首，那人却在，灯火阑珊处”的十分满意，此谓淘未收记乐也。（徐脚注）